耳朵是周不疑最敏感的部位。
李柏低语所带来的轻微气流使得周不疑的耳根瞬间红成一片，白发少女举起右手使得那宽大睡袍的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
“诶？”周不疑发出轻吟，她心中小鹿乱撞。
“不疑酱喝光了红茶，却只吃了一口曲奇呢。其实我做的曲奇，没有那么好吃吧。”李柏的手顺势从周不疑的脖颈处伸了进去，抚摸着周不疑的下巴，“不疑酱是我的东西呢，我知道不疑酱是想维持一个好的气氛才这样说的吧。”
“所以柏酱是想去买原材料，然后再为我做一次曲奇吗？”
“是的。”
周不疑看了一眼窗外，星砂市上午的天气阴沉至极，漫天都是灰黄色的浊云。秋风带着如烟如雾的雨，毫无规律地清扫着地上发黄的枯枝败叶。从窗户缝隙漏进来的秋风将室内那米黄色的窗帘吹了起来。
“即使是这么坏的天气也要去吗？”
“是的。”
“如果遇到敌对彷徨者的话……”
“我会把他们全部排除掉。”李柏将自己的眼睛埋入刘海之下，周不疑只能看见李柏的嘴角勾勒出夸张而又病态的弧度。
“这样啊。”周不疑的叹气声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但是她相信李柏，因为柏酱可以轻易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哪怕是柏酱的外出将会违背已经定下的理性策略。
“素素姐，你能陪柏酱一起去吗？”周不疑看向晏素素，却发现晏素素显得精神有一些萎靡，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晏素素将卧室让给了自己和李柏，所以没有休息好。
“我觉得，柏酱一个人去可以成长噢。”晏素素的内心极力催眠着自己。柏酱如果不在不疑酱身边的话可能会失控，那间充满血污的浴室就说明了自己的猜想。
不存在随时随地陪伴，这种道理对于弃婴出身的晏素素来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李柏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错，又获得了周不疑的香囊，这应该是一个锻炼李柏的好机会。
但是晏素素也知道，自己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是一块盖在内心深处的丑陋的遮羞布。她轻轻掀开遮羞布的一角，海量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我不想出门。”，“没有动力。”，“下雨天出门太麻烦了。”，“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吧。”……
周不疑还是想反驳晏素素，对于李柏单独外出这件事，她真的还是无法完全放心。白发少女刚想再度劝说一下晏素素之时，李柏却先开口说话了。
“有不疑酱送给我的香囊，所以说没事的。”李柏双手捧着挂在胸前的古朴香囊，那双黑眸少有地流出温柔而又珍惜的眼神，“戴着这个香囊，就好像不疑酱在身边一样。而且素素姐应该在家里照顾不疑酱才行。”
“这样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周不疑便无话可说。她的内心中其实也有一个感性的私愿——她真的很想吃李柏给她改良后的曲奇。
在漫长的岁月中，周不疑有过挚友，有过老师，有过同志……却偏偏从未有过恋人。
她低下头捏着自己的衣角，目光向四周心虚地躲闪着。周不疑用无数个荒唐的理由去说服自己刚定下来不久的策略。那些站不住脚的理由提着感性的利刃，将保守的策略一刀两段。
李柏见双方都已经默许，便从衣架上拿了一件晏素素的黑色长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又从门口拿了一把不太适合自己的粉嫩嫩的长柄雨伞。
“我出发了。”李白打开房门向室内挥挥手，晏素素和周不疑也异口同声地说着路上小心之类的话。
房门关上了，接着传来钥匙反锁的声音。周不疑感觉内心空荡荡的，好像漏下了什么关键的东西没有交代给李柏。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内心中的那句话太夸张了。
“柏酱，在外面不要和别人说话噢。”
周不疑反复品味着自己内心的这句话，是自己变得不正常了吗？无论你再怎么沉默也得和结账的店员说话吧。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那阴沉的天气，数秒后传来低沉的雷声。周不疑停下思考，放松地靠在轮椅的靠背上，她漫无目的地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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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柏撑开那把粉红色的长柄雨伞，却发现这雨势伴着秋风，还是让她湿了裙角。秋雨增寒，她戴上了黑色外套后面的兜帽。大街上行人稀少，只剩那枯枝败叶毫无规律地被风吹得聚集起来，之后又随性散开。
这样恶劣的天气，以至于外卖平台都给骑手们放了一天假，但是依然有讨生活的人。
比如说那家粉店。
店门前那只煮粉的大锅依然冒着热气，那热气伴着穿堂风一并和猪油和葱花的香味向街道飘去，甚至掩盖了大雨中那落英与泥土的味道。
略显苍老的老板坐在一张有些年代的竹椅上看着报纸。加粗字体的头条毫无疑问是明日中学的恐怖袭击案，头条下的副标题的死亡人数却让李柏有点不敢相信。
公民死亡：3人。
应该是军警后续的处理非常妥当，即使发生了那么可怕的大爆炸。
那粉店老板似乎注意到了在店门口驻足的李柏，他放下报纸，操着一口当地的塑料九州语说道：“妹陀，恰粉不？”
李柏向粉店深处看了一眼，这家小店一个客人都没有，甚至在这么糟糕的天气下，店内都没有开灯。
少女看着老板斑白的鬓角，竟有了一丝想照顾生意的冲动，但是她还是很清楚自己现在必须要去干什么。
李柏微笑着摇摇头表示拒绝，然后她向着布布低超市的方向走去。少女绕开了十字路口，选择路程更遥远的人行天桥，她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或者说，现在的李柏，更想留在这个世界，留在周不疑的身边。
不同于室外的风雨交加，布布低超市内还是相当舒适的。不仅有不要钱的暖气，还有不少免费试吃的商品。
即使是在这样一个不佳的天气，还是有不少生活小康的人前来采购，这可能跟过几天就是皎月节有关。
收银台的店员们忙碌着，他们熟练地收着大把大把的钞票。那些买了高档商品准备送礼的人，毫不在乎地掏出信用卡。
布布低超市离那个不舍得开灯的老旧粉店也不过只是隔了数条街罢了。同一座城市，一面是灯红酒绿，商品琳琅满目；一面是暗淡无光，客人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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